在生活中瞥見吉光片羽

文/周穎賢

這是屬於一位音樂治療師的生活片段;沒有細密的鋪排,沒有煽情的對話;平凡中,屢見恩典。

這是屬於一位基督徒正在進行中的創作;沒有「行在召命」的激昂,沒有「得人如得魚」的成就;平靜裏,有愛伴隨。

牧養

在美國紐約受訓成為音樂治療師的最後一年,同學們可選擇到某個特定羣體進行進深的培訓。那一年我選擇了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作實習場境——「紀念斯隆.凱特琳癌症中心」(MSK);一所癌症治療及研究醫院。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因當時的我還未曾造訪過紐約的醫院;這也是一個熟悉的地方,因此前我因患癌而不得不經常進出醫院。身為一位癌症康復者,我十分期待這難得的機會——能以另一角度重新檢視自己滑過死亡邊緣這趟歷程。當認識我病歷的老師們明白我的意向後,也十分支持我這抉擇。在一個微涼的秋日早上,剛進醫院實習不久的我,被安排首次單獨面見一位對音樂治療有興趣的住院病人,M。在治療過程中我得悉M是一位喜愛歌唱的基督徒,每次見面她都能輕易選出要唱的歌。我們最後一次相會是她完成治療後、等待出院的一天。那天跟往常一樣,她選了幾首 Gospel 風格的詩歌;我們在歌與歌之間聊到健康、喜樂、信心這些事情。然後M轉向我,以溫柔卻堅定的眼神對我說:Thank you for ministering to me. 那時我沒有想太多,面帶笑容以“It’s my pleasure”回應她的好意。當寫治療進度時,回想她這句說話,才意識到她的話對我而言有更深一層的意義。Ministering to 可指幫助者(如醫生)照顧有需要的人,同一用詞也可解讀為富宗教意味的事奉與服侍。M所指的究竟是哪一種“ministering to”,我沒有答案;但我感到神在使用她的說話來告訢我,即使我們之間並非牧者(或院牧)與信徒的關係,惟在這治療師與治療對象的關係中,祂仍能使用我來牧養/照顧祂所愛的女兒。

另一種水禮

受訓成為治療師期間,還有另一件令我印象深刻的事;這要從另一個MSK的「傳統」說起。

MSK 的護理部每年均會聯同院牧部舉辦一個活動,讓護士們記念是年或以往離世的同袍。這儀式包含誦讀及音樂的環節,也會邀請曾與逝者共事的醫護人員憶述與他們相處的點滴。在活動尾聲,院牧們會為每位護士進行一個名為“Blessing of Hands”的儀式。院牧會輕托護士的雙手、把清水緩緩倒下,讓水流進他們的掌心、又落到枱上的玻璃盤中。這個簡單的儀式,為護士們劃出一個神聖的空間,回顧自己如何以雙手照顧病人;同時,他們也得直面這雙手的限制——那些離世的病人、逝去的同伴,和因工作而帶來的情緒與疲累……藉着這個給雙手祝福的水禮,護士身為照顧者的角色再次被確認;他們選擇當上護士的初心,也再次被記起。

雖然我未有參與這個一年一度的儀式,但有幸在受訓期間參與一個小型的“Blessing of Hands”。由於當時醫院的某一樓層在短時間內有多位病人離世,護士長希望能為該樓層的同事們騰出一個能一同哀傷的空間,故邀請了院牧為那些護士舉行一個小型的“Blessing of Hands”。我被當時的督導安排和院牧一起預備這小型儀式,亦見證了護士們如何透過這簡單的儀式被重新堅固、再次找到照顧別人的力量。

停下來,放下該放下的,拾回該記住的,是為了走更遠的路。

進入他者的世界

回到香港,身為一個在癌症醫院受訓的音樂治療師,我沒料到有天竟會在學校裏面對這麼多孩子。

「我想做消防員!」一向蹦蹦跳的Y 衝口而出,也來不及舉手。「我想做老師。」P 一臉害羞、輕聲的說。「我想……我想……我想……」H用力地要說出他的答案,卻一直未能完成這懸在半空的句子。眾人都耐心等候着。最後,他終想到要說甚麼:「我想做……個……鐘!」說完了,H像鬆了一口氣的靠在小椅背上。

後來,我們沒有討論甚麼才是「正當的職業」或甚麼不是職業;孩子們見我點頭回應,也沒多想H的答案「對不對」;我們在笑聲中唱歌、玩樂器;H也笑了,投入地參與他最擅長、不一定要說話的音樂活動。這個小片段,還有許多其他在音樂治療中發生的場景,總令我想起 Tim Cantor 的畫作,“The Touching of Two Worlds”。作者在畫中以強烈的光暗對比勾勒出水面上和水底下兩個獨立又相連的世界—水面上風和日麗,一個戴着帽子的人專注地垂釣;另一個人坐在小船上,俯身探手到水中;他的手正摸着一條座頭鯨的頭部。沿着畫中人的手,我們看到水底有一個座頭鯨的族羣在游泳;牠們佔據了整個畫面四分三的空間,且都比小船大好幾倍。水中的座頭鯨都堆在畫的下方,有幾條靠近水面,只有一條張開雙翅迎向水面上的人,與他接觸。

2009 年 3 月,一頭大鯨魚犯險游進香港水域,劉克襄在文章中這樣描述牠:「一頭鯨魚的進港,其行為勢必恍若人類攀登珠穆朗瑪峯或走進南極之行徑。牠孤獨地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在陌生危險的水域探險。以悠然龐大的身軀,我們難以理解的緩慢,滑過死亡的邊緣。」那年,座頭鯨在港只逗留了十數天,而「牠曾在我附近陪伴我」這個想法,卻經常帶給我莫名的力量和溫暖。

有些人期望治療師能「醫好」孩子,而我更常做的,是進入他們的世界,聆聽他們自己的論述;是單純的、帶着尊重和好奇的聆聽—好像 Tim Cantor 畫中探手到水裏摸鯨魚的人,也像劉克襄筆下曾闖進香港水域來陪伴我們的座頭鯨。回望跟孩子的相處,讓我更肯定這是我最享受跟他們互動的模式。的確,我沒有比他們強,且經常被他們的率真、創意、堅強和脆弱所感動。

 

【再見.又再見】

太陽伯伯太陽伯伯

你去咗邊你去咗邊

快啲快啲出嚟

快啲快啲出嚟

照着我照着你

 

有些小片段

藏在心底轉

你去後沒了沒完

妄想釋放混亂

 

是距離太遠

是找到分寸

是已習慣將你的話

好好記住

 

是距離太遠

是找到分寸

是已習慣將你的話

好好記住

 

那些窩心故事

仍在心深處

偶爾來造訪那舊朋

輕輕一笑道別

 

太陽伯伯太陽伯伯

你去咗邊你去咗邊

快啲快啲出嚟

快啲快啲出嚟

照着我照着你

 

這首歌,是讀了藝術治療師陳雅姿的新作《敍別逸離——困難時刻的藝術與治療》有感而寫,也有幸被她收錄在書中。創作時,腦海盡是一些關於已故恩師 Benedikte Scheiby 的說話、教導和她那份獨有氣質的記憶。Benedikte 是我在紐約受訓時的老師,也是陳雅姿的督導,一直支持她在工作中陪伴個案面對生死、鼓勵她以藝術梳理自己因接觸「死」而對「生」的感受和想法。在我而言,Benedikte 是少有能明白我內心那份孤單的老師;她的突然離世也為我帶來了不少內心深層的震撼,久久不能消散。這些隱藏的情感,在創作中才得以被聽見、被抒發、被記錄。

身為治療師,也得面對無常,也會在動盪中感到無助,也需要為哀傷找個出口。當我願意接受自己的脆弱,面對自己的不足,也許就能漸漸成為那位誠實、赤裸地回應召命的普通信徒。

(作者由神學院走到治療室,仍在整合和消化關於生、死的事情。現為美國及加拿大註冊音樂治療師。)

本文章原刊載於《傳書》雙月刊總172期(2021年8月號)

讓時事化為「傳道」的文字

文/黃秀婷

回顧這數年自己在信仰與社會關懷的寫作,深信分析社會或國際時事,並以信仰價值觀作出檢視和判斷,有助培育信徒的生命。這些文字雖跟優雅沾不上邊,卻不敢輕看其服侍的力量。花功夫預備這類文字時——日常搜集時事議題資料、歸納內容、為分析討論設題、將闡釋福音與社會議題作處境整合——總帶著一份期望:為信徒提供一塊情理兼備的信仰土壤,引導他們一起談論、交流、並意識到被栽培成為好土,一起扎根、成長,將信仰內容擴散開去。

檢視社會、審視自己——見證基督

何謂信仰土壤?就是我們這藉基督之信、從罪中回轉的群體,在檢視社會問題的同時,又謙卑審視自己最真實的性情,然後選擇以生命作見證,藉社關結出具福音性質的果子,真確地帶著基督的香氣,感染身邊的鄰舍、甚至整個社會。

在思考信仰土壤過程中的文字書寫,有助我們針對處境整理事情,弄清楚自己所信所思;隨之,透過「行動」實踐無偽的愛心和信心:兩者乃互為印證不能分割的。信徒真誠的愛心和言行落在旁人眼裡,就見證基督的真實。可是,若有參與社會的基督徒出現言行不一的狀況,便會損害社會對教會的信任。

傳遞價值、持守信念

從服侍經驗累積了一些心得,使我委身於社關的文字牧養。身為事奉者,首要清楚教會為何要關心社會,並將熱心社關的信徒帶到神面前。我常用以下三點提醒自己:

凝視屬靈的「見識」:我有在所關注的社會事件或議題中,具體指出怎樣將「真理和愛」傳遞給社會裡有需要的人嗎?就某些政策討論或諮詢,信徒在思考過程中該關注甚麼呢?例如,我們有否考慮社會大眾都可平等地受到保障、達到彼此尊重?我們是以促進整體社會自由等作為考量的範圍和標準,抑或只單單顧慮教會和信徒的權益?

掌握準確的「知識」:各式民生或民主議題,都有其專業範疇所需知識和技術,各人要主動學習和搜集資料,探討相關專業分析及評論。

判斷事理的「常識」:先了解事件或政策的脈絡和發展的可能性,從受影響者的角度去看事情,不要人云亦云。運用同理心兼顧社會裡不同的群體,因每個人的尊嚴都必須得到重視,尤其是弱勢者。

以上只概述了社關栽培的一部分,讓信仰貼近社會近況,我稱之為「基督徒公民教育」。

菲律賓總統近日為當年的人質事件1道歉,引起坊間不同猜度。我整理了一段簡短文字回應,跟大家分享:

2010 年發生於菲律賓的香港人質事件,阿基諾政府一直拒絕道歉。到了 2018 4 月,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訪港時終公開道歉。有說感到杜爾特此舉的真誠,又有說這是為從中國獲取經濟好處。不論如何,這次道歉道出了一個事實:人質事件是一件錯誤,除了脅持人質的歹徒外,菲律賓政府也是該負上責任的一方。

當事情的真實情況能受涉事各方確認,公義的行動才能開展。除了有罪與判罰外,更重要的是從中呈現的損害、不誠實、剝削、不負責任,以及受傷的眼淚、處理破損的釋懷、憐憫的回應…這些就是所有人都期待能歸回『人性』的應有位置。」

隨眾嘲諷 破壞文字求真

要問社關的文字牧養遇上甚麼艱難?我會說:急欲發表意見的小圈子、不求甚解地隨眾起哄或各種煽動情緒的網絡留言。近年流行的臉書,原初由有心人建立討論的群組,最後卻變成立場互鬥,或過多的嘲諷和謾罵。我們要歸回文字的價值,珍惜其原有特性:文字是一種可長久流傳,又可幫助人反覆思考、整理論點,更是讓作者和讀者可以互相檢視、修正彼此的思考和論點,達致互有裨益的交流媒體。我盼望社關的「文字」是一種共同創作,不是氣在心頭的陳述,也不要被捧為絕對的論述來宣導甚至煽動他人隨眾行動

讓社關文字促成善良

在從事研究社會議題整合信仰的教學過程中,我常以寫作來整理自己的觀點,以鑄出來的文字栽培信徒,作慎思明辨的福音使者,這也是我其中一個牧養方向。然而一切仍是聖靈的恩惠和引導,保守信徒的心智、激發他們屬靈關社的悟性又樂意行善。使徒保羅對早期教會的提醒到今天仍然一樣:在末世混亂是必然的,而「我們成了一台戲,給世人和天使觀看」(林前四9)。我看社關參與的目標,並非追求勝利或權力,只要忠心作社會「良善的僕人」,從而感染別人成為良善。有時人看見不公義時立即發言表達意見,可惜往往仍處於滿腔憤慨,內容變成批評挑錯為主。人的怒氣不能成就神的義,若能先冷靜下來,轉而凝思、書寫,內裡對社會的憐憫和關愛才能淨化和提昇,先知約拿正是最合適的提醒。社關的寫作總傾向實事求是的分析,但文字所載的卻是對社會的愛心,藉作者展開的真誠對話來傳遞良善。

讀者若因社關文字而獲得某種提昇,不論是增長了民生福祉的知識,或是促進了社會議題的探討,在邁向共善common good)的旅途上,願我們一起見證「慈愛和信實彼此相遇;公義和平安彼此相親。」(詩八十五10

傅士德伴我靈程路

文/思懷

  傅士德上世紀 80 年代所著《靈命操練禮讚》,今天重讀,絲毫沒有過時。今天我們的心靈被智能手機社交平台佔據,但原來追求豐盛生命不用假外求,只要藉各種屬靈操練,反樸歸真,回到信仰原點:神,便可經歷豐富和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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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視貧窮給我們的考驗

文/黃秀婷

引言

香港在情影響下整體經濟及就業狀況均欠佳,港人對於貧窮情況的新聞提高了關注。最近勞工及福利局長羅致光在電台節目中的冷漠言論,令市民大感嘩然。他指出 149 萬的貧窮人口只是政府的假設數字,在不同政策介入下有 85 萬人脫貧,更表示「話 149 萬貧窮人口只係得一個作用,就係去鬧政府。」同時身兼關愛基金專責小組主席的他於去年12 月底表示,關愛基金在推出第二輪「N無津貼」後已完成使命,應不會再推行第三輪,亦不會研究恆常化這項扶貧安排。

關心社會出現的貧窮現象

按照羅致光的說法,在政府實施扶貧政策下 2019 年的貧窮人口為 64 萬人,本港總人口約有 780 萬,也就是說起碼有 8% 市民仍生活在貧窮之中,而香港自稱有基督教宗教信仰約一成人口。不少教會都設有慈惠工作,但對於社會貧窮的統計數字,信徒可能並沒有很深感受,原因或許是多以間接形式參與,例如交金錢或物資予教會代為轉送。因此,若信徒在平日沒機會接觸基層生活、或認識那些捉襟見肘的在職人士,停留於中產生活的舒適圈,也就很難理解那些窮困和充滿限制的處境;對貧困生活有血有淚的委屈或會表示同情,卻較難進入同理和陪伴的平等關係。然而,情驟至,信徒在守望鄰舍和分享物資的意識有所加強,更樂意積極參與社區的服侍。

另一方面,去年有分析預計全球將進入經濟低潮,本地大規模裁員和公司結業潮令人對前景感到憂慮。加上全球情反覆、就業機會嚴峻和疲弱消費現象,經濟實難以在短期反彈。與此同時,不少家庭因對政治環境的不安,正計劃移民或已安排轉移資產到外地。眼見整體經濟氣氛走向低迷,不同工作階層和年齡的信徒,都會隨著社會整體進入生活困乏的日子。信徒也需開始調整心態,有可能從幫助比自己缺乏者的角色,轉變成進入體驗社會貧窮和苦困的同行者。

從福利事務角度回應社會貧窮

回顧以往,政府的扶貧委員會在 2005 年成立,2007 年解散後到 2012 年重設,以制訂貧窮線作為其中一項主要工作。20139 月公布首條官方貧窮線,它採納「相對貧窮」概念,並以除稅及社會福利轉移前(即政府政策介入前)之住戶每月入息中位數的50%來劃定貧窮線。貧窮線用以協助評估及制定扶貧相關的福利政策,確保公共資源用得其所,以及審視政策的扶貧成效。

去年12 月政府發表《2019 年香港貧窮情況報告》,指出 2019 年本港貧窮人口為 149.1 萬(政策介入前),貧窮率高達 21.4%。翻查前兩年的報告數字,2018 年及 2017 年本港貧窮人口分別為 140.6 萬及 137.7 萬(政策介入前),貧窮率則為 20.4% 20.1%。從數字可見,在情出現前,本港貧窮情況已在上升,到 2019 年有加劇趨勢。報告指出 2019 年「恆常現金政策」介入後令 392,900 人脫貧,比較之前兩年的數字,2018  年及 2017 年的恆常現金政策介入分別令 382,200 人及 367,900 人脫貧。可見,2019 年扶貧政策下的脫貧人數比例上較之前兩年有所減少。

貧窮對社會整體的意義和考驗

每年報告按住戶劃分貧窮線,一般被視為貧窮門檻(poverty threshold),意即為滿足生活標準所需的最低收入水平。市民可查看自己是否屬於貧窮人口,而社會則可提供相應援助。《2019 年香港貧窮情況報告》指出,一人住戶的貧窮線為 $4,500;二人住戶的貧窮線是 $10,000;三人至五人住戶的分別是 $16,600(三人)、$21,400(四人)、及 $22,100(五人);六人及以上住戶則為 $23,000。信徒可以試將自己每月家庭總收入跟相應的住戶貧窮線作個對比,便找到自己與社會貧窮的距離了。當然這只是一個參考,打趣地說,或許有人發現那個住戶貧窮線的金額,竟是自己每月家庭開支後的儲蓄數目!

其實若說去關心鄰舍,信徒須學習正視自己跟社會貧窮的距離。這不是說我們要立刻變賣所有家產來分給窮人,短暫當下的捐贈行動當然矚目,但聖經教導我們的,乃是主動去尋找那些窮苦弱小的並扶助他們。金錢的扶助只是物質,社會貧窮對信徒真正的考驗,是會否放下自己的安舒,進入缺乏的生活與人同行。

不論貧富,每個人都擁有神的形像和尊嚴,以色列子民的經驗告訴我們,「多收的也沒有餘,少收的也沒有缺」(出十六18),教會雖不一定有很多非常富裕的信徒,但也有不少是袋中有餘,能與人分享的家庭。信徒當視自身擁有的資產皆出於神的供應,以接待和濟窮人作為服侍的行動,操練對神抱持信心和待人以恩慈的功課。信徒日常的參與也自然建立起社區文化的鄰里生活。「憐憫貧窮的,就是借給耶和華」(十九17),不知那些在社會中擁有較充裕資產的信徒,為自己盤算未來生活時,會否也展現恩慈和慷慨的一面,將自己手中有餘的跟缺乏者分享呢?

(作者是公理匯研研究及教育總監〔義務〕)

 

不逃避現實的靈性

文/黃秀婷

「在日常生活中,如何體驗自己靈性生命的狀況?」一位青年人在問,我想了一下,回答說:「或者在你感到煩躁不安時,就是最佳檢視個人靈性堅韌程度的瞬間。」

或許如此情景並不陌生:「面對難以解決的家庭張力、職場生活、甚至是社會事務的種種擾嚷和爭鬧時,怎能親近神呢?最好是返團契得著關心或學效耶穌退到安靜地方禱告,讓心靈從紛擾中釋放。」部分信徒確是遇困難即後退,從人或神身上尋求心靈慰藉,冀求回復平穩生活。

對靈性的誤解

彷彿我們心裡潛藏一種誤解:「靈性」僅屬生命內在層面,不自覺地跟外在生活分割。惟我們不要被自我感覺良好的安穩欺騙了,耶穌不就是一直在驚濤駭浪中服侍嗎?

「靈性」被局限於內在生命的範疇有跡可尋。近年學習靈修和禱告的課程或認識不同教會傳統的靈操方法等,都是很好的學習機會,但我們亦受著心理學興起的影響,令教會轉以心靈療癒為主導的內在靈性培育模式,忽略了信徒靈性生命也須向外展示,讓世界看見榮耀主的那一面。

回應召命的靈性

當世人從信徒身上看見主,那必定是自然流露的靈性生命,因為刻意的展示,世界立即會認出那是虛偽的道德假象。靈命「是指一個人因相信耶穌基督而有的新生命、在基督裡的復活生命,是藉聖靈使人更新與變化,得以蛻變成長而肖似基督,並在個人和群體的生活、服侍與工作中,積極活出在基督裡的召命。」

這靈既是由神賜下,人是沒法自我裝扮。這靈也不是人心求平安的救命丹,卻是神給予信徒群體的召命。回應召命的靈性,叫我們不能逃避現實生活,即使在家庭、職場、社會的經濟和政治體系中,都會面對謊言和偏見。

個人與公共不分割

看哪!我的僕人,我所揀選、所親愛、心裡所喜悅的,我要將我的靈賜給祂,祂必將公理傳給外邦。祂不爭競,不喧嚷;街上也沒有人聽見祂的聲音……等祂施行公理,叫公理得勝。外邦人都要仰望祂的名。」(太十二17-21)

信徒面對紛亂的社會,要學效耶穌退下來向神禱告,但目標非只為己心安寧,而是要回到吵鬧的百姓中見證神。改變社會的行動,必須源自深刻的靈性生命、與神獨處的時間;尋求的不是僅為自己的生活,而是專注個人靈性與社會生活結合;觸及的不只是個人的神祕經驗,而是公共的、社會的人性需要。所有關乎尋求公義與和平的委身服侍,都是由神的靈帶領和更新。

註:伍潘怡蓉:〈從默觀與行動看今日社運〉。
 

(作者是宣道會北角堂社關事工科義務傳道、「公理匯研」執行委員)

俠旅人生──杏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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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吳述塵

杏林子,原名劉俠,居於台灣,家有五兄弟姊妹。年少患上類風濕關節炎,後與這病共處五十多年,除中間三年因藥物和手術等醫療成效,可自由行動,從未有一夜能安睡到天亮,一個晚上痛醒三四十次是平常事。軟弱又痛楚的身體叫她消沉,主卻安慰、扶持她,讓她成為見證主的人。

主賜俠心
杏林子在十二歲臨近初中聯考時,左臂、左腳開始腫脹如發酵麵包,還時而抽痛。折騰半年,到處尋醫就診,終確診是類風濕關節炎。

病了幾年,有天,杏林子的母親正在打水,耳邊響起一把聲音:「為甚麼不去找耶穌?」後來母親找到一位老牧師,得聞主耶穌的話:「也不是這人犯了罪,也不是他父母犯了罪,是要在他身上顯出神的作為來。」(約九3)母親受了感動,隨後便帶著家裡的孩子返教會,半年後,更一起接受浸禮,相信耶穌。

杏林子初信之時,信心幼嫩得像遇溺者抓的一根浮木,漂游不定。直到一天晚上,家人都在睡夢中,惟她仍然不能入睡。孤獨感油然而生,彷彿被整個世界遺棄。在自憐間,她突然感到耶穌就在身邊,雖看不見,聽不到,但主進入她的心;她在主裡面,主在她裡面。那夜讓她經歷到主裡的寧靜、滿足和喜悅,叫她不再惱夜,更愛上夜、享受夜。

主賜俠筆
少年杏林子因病休學在家,除了眼淚,還是眼淚,能止息眼淚的,惟有書;在書的世界裡,她忘記一切。母親為了讓她看書,竭力找來一切有文字的東西。書看多了,杏林子感到自己有話要說,便投稿到報社。主為她開通達的路,她的文章得到賞識,更有機會參與廣播劇、電視劇、舞台劇等劇本創作,賺來的稿費讓她心花怒放。

二十七歲那年,杏林子入院治療時認識了鄰床病友。她看到這位病友家人的冷漠,也看著病友昏迷及離世。她難過地想:小菜、水果、止痛藥都與她分享了,卻遺憾沒有與她分享福音。那一刻,她決定將筆奉獻給主。

杏林子的筆讓讀者知道她的生活,也認識她的生命:她是如何面對苦難、超越苦難、享受苦難。有牧師分享說:「神為甚麼要杏林子受苦,我不知道,但因著她的分享,很多人的痛苦得以減輕。」也有讀者回應說:「想到她的病,我覺得自己這點病可以忍受下來。」

八年後,杏林子的散文集《生之歌》¹ 出版,三年內銷了三十三版,無數人因她的筆而得到鼓舞和激勵,也改變生命的取向。

主賜俠骨
1980年,杏林子獲頒十大傑出女青年獎。拿著獎座的她,心裡問:「主為甚麼讓我得這獎,是不是有特別的旨意?」這一問,勾起了一段回憶。數年前,她去參觀一個展覽,到了展館門前,警衛員見她坐著輪椅竟拒絕讓她入內,經過一番擾攘,負責人只應允讓她在閉館前半小時入內參觀。那時,她有一種強烈的屈辱感,只因她是個殘障者,就遭受這等對待嗎?

然而,事隔九年,社會對殘障者的態度沒有多大改善。殘障人士被視為次等人。他們自卑、自憐,有些父母甚至以他們為恥;他們少有能接受教育,能受教育的卻受到大學選科的限制。

杏林子感到神呼召她帶領殘障者出埃及。兩年後,她創辦了「伊甸基金會」,推動社會和政府關注殘障人士的需要,並以福利和福音為服侍理念。

福利服侍是指開辦職訓班,教導殘障者職業技能,協助他們就業;為他們舉辦戶外活動,幫助他們離開家裡的四堵牆,接觸社會,克服生理和心理障礙。

職訓、活動、關心,學員都無任歡迎,但福音服侍的清早晨更聚會,卻爭相走避。杏林子只能一點一滴地做,用勵志的《荒漠甘泉》配合輕快的現代詩歌,盼將基督的福音潛移默化地埋入學員的心田。三十多年下來,有不少學員和同工信主,其中當傳道的有三十多人,當牧師的有五人。

基金會走著艱辛的路,終能驅走人們的冷漠,喚醒政府對殘障人士的重視。2000年,當她從基金會退下來時,有記者採訪她怎樣做到這樣的成果,她的回應是:「禱告!禱告!禱告!」

俠風長流
杏林子在2003年安息主懷。對生命,她的看法是:「神甚麼時候接我去,我不知道。對我而言,每一天都是生命的最後一日,也是生命的第一日。因為是最後一日,便覺珍惜寶貴;因為是第一日,便仍有無限的期盼與展望。」

(作者是堂會牧師,盼藉早期屬靈人的生命見證,勉勵信徒。)

 註釋:
1. 杏林子的散文集有《生之歌》、《生之頌》、《另一種愛情》、《杏林小記》、《探索生命的深井》、《美麗人生的22種寶典》等。

從派飯到生命的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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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爾悅

兩幅圖畫
說到憐憫,腦海裡浮現出兩幅圖畫。一幅在加利利,臨近黃昏晚膳的時候,耶穌面對萬多飢腸轆轆的跟隨者,祂拿起小孩奉獻出來的五餅二魚,舉手祝謝後分派開去,一下子就餵飽他們(參太十四13-21)。另一幅在撒瑪利亞,烈日正午,耶穌獨坐井旁,等候來打水的婦人;婦人與耶穌經過一番寒暄,驚覺自己的渴,惟有耶穌這活水泉源才能滿足她(參約四4-26)。她得著福音,也回村裡傳福音,更帶著村民去見那福音的源頭。

這兩幅圖畫似乎映照著現時教會對憐憫的兩種回應。二千多年前耶穌面對逾萬前來聽道的群眾,算是個超大型聚會,熱鬧異常。但那吃過五餅二魚的人,其後能緊緊跟隨主的究有幾人?井旁只有一個婦人聽道,她回到村裡作見證後,蜂湧到耶穌跟前的卻有一群。

一個也不失落
教會努力廣傳福音,將主最大的憐憫告訴世人是重要的,而實踐憐憫,關心孤兒寡婦、貧困老弱也是教會挺基本的慈惠服侍。近年有些香港教會興起派飯,有受惠者裹腹的需要得到滿足,有的更從這盒飯得到耶穌那生命的糧。然而,兩者的比例又如何?有牧者曾這樣分享說:「要將這服侍延伸到不同社區,難度不大,不過,當受惠者星期日來到教會,坐在會眾旁邊敬拜,跟會眾握手,就不是每一位會眾都喜歡。」

筆者想到另一幅圖畫:福伯常接受教會派飯,心存感激。一個主日清晨,他拿著老鄉從家鄉帶來的幾隻熟蛋踏入教會,舉起被污垢染黑的手遞給在門口接待的傳道,他帶點愕然的接過,擱在一旁。路過的會眾看著福伯的衣裝和舉措,有點訝然。傳道跟著邀請他坐在一位中年執事旁,也請他幫忙照顧,畢竟福伯是第一次參加崇拜的新朋友。聚會後,福伯離去,執事走到傳道面前輕聲說:「你要多點留心他,他身上有陣陣異味。」傳道聽著這話、想著會眾的眼神、看著擱在一旁的熟蛋,心如風浪波動,祈求主來平靜。

「是」的憐憫
「憐憫」,從來不是主耶穌的問題,因為祂是憐憫的主,祂願意每顆心靈都得著憐憫。「憐憫」,也不光是一盒飯的問題,我們的手與受惠者的手只是幾公分距離,但傳遞給受惠者的飯,僅只是以解燃眉之急的一盒飯,抑或是耶穌那永恆生命的糧,關鍵在施予者的心。

施予者心裡是否有憐憫,這不是「作」(doing)的問題,而是「是」(being)的問題。憐憫是生命的關懷,並非單單的物質施予。因此,施予者「是」一個憐憫人的人,比施予者「作」憐憫的事更重要。無庸置疑,為主作憐憫的事原已不易,要「是」一個憐憫的人,更需為主裝備自己。筆者近閱一篇由南非教會的克辛牧師(Trevor Hudson)所寫有關踐行憐憫的文章(編按:此文已轉載於本期《傳書》第4至7頁),克森牧師從個人對憐憫的檢視與實踐中,鼓勵讀者思考:我們是否願意親身接觸正在受苦的鄰舍?細心聆聽他們的心聲?又在安靜裡留心聽取主向個人發出的微聲,並反思這經驗的過程,跟從神向「我」發出的呼喚,以行動踐行憐憫。

生命的糧
當傳道、執事、信徒有憐憫,並在言行舉止中,一點一滴滲透出來,這種憐憫,才是真正的憐憫。我們要像耶穌踏進受歧視的撒瑪利亞,碰觸那些靈魂饑渴者的心。我們的心既要接上那活水泉源,也要流到那饑渴者的心靈,這樣的憐憫,才能帶來生命的改變。

耶穌在約翰福音第六章27及39節說:「不要為那必壞的食物勞力,要為那存到永生的食物勞力,就是人子要賜給你們的……祂所賜給我的,叫我一個也不失落。」(約六27、39)不失落主對我們的憐憫、不失落福伯、也不失落我們憐憫的心。我們願意為主呈獻自己嗎?

(作者是香港一小型堂會牧師,著有《穿越──剎那生命見永恆》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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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獨處──訪楊錫鏘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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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林顏寶珠
整理/吳陳妙如

楊錫鏘牧師在其〈獨處的精髓〉一文中提到:「獨處不一定要離開人,也不一定要離開工作;即或我們真的離開了人,離開了工作,也未必是真正的獨處。」就此,《傳書》特別走訪楊牧師,一聽他對獨處的看法。

獨處是認清個人的召命
甚麼是獨處?約翰福音第六章描述耶穌施行五餅二魚的神蹟時,已知道群眾在想甚麼,也直言祂知道要怎樣做,因為祂看到一個「需要」,這是一種使命感。馬可福音第六章更說祂用「有」和「沒有」來作對比:在耶穌眼中,不是羊太「多」,而是群羊「無」牧。耶穌看見人靈魂的匱乏如羊沒有牧人一般,這是祂心裡的負擔,這負擔從內心指陳一個方向,產生推動力,讓祂準確地知道要怎樣做。

獨處,就是重新校正或重拾召命。雖然耶穌如此忙碌,人如此多,處境如此不容易,但祂憐憫人靈魂的負擔,讓祂在面對許多人、許多衝擊時,也不會避開這一切,反而是校正方向,回應召命,起來服侍。

每個人都有召命────神要我們做的事。只是我們會不自覺地摻雜了一些不屬於神的東西,又讓這些東西追趕我們、拉扯我們,例如我們想證明自己有能力等。縱然這種催迫推使人做有益的事,卻是為表現自己,這便是雜質。故此,我們需要校正、認清神給我們的召命。那麼,很多事情的做法就不再一樣了。

真正的工作從來不是為了服侍自己;否則工作只會變成一種催迫、一種重擔。工作是一份使命感、一個召命;我們不是受工作役使的,倒要以召命為服侍的動力。工作是做不完的,能夠停下來不受它支配,才是真正的獨處。這不是技巧,而是一種境界。

獨處是全然放手倚靠神
獨處其中一個精髓是自由────不受人影響,不受資源影響,甚至不受自己影響。

這個自由是指能做到神要我們做的事。以前因被罪惡綑綁、奴役,是做不到的,現在已因耶穌得以自由;以前追隨了世俗潮流,被種種壓力和期望追趕,忽略了真正的負擔,現在是清晰召命,做神要我們做的事。這自由就是心態上的轉變。耶穌帶門徒退到資源缺乏的曠野,不倚靠外來資源,才是真正的獨處,真正的倚靠神。

神交給我們的工作,其實不是我們能做的,這是神的工作。神讓我們看見自己的有限,並非要我們灰心喪膽,而是要我們將自己完全交給祂,全然倚靠祂,經歷祂。我們懷著這樣的心態事奉,才能支取祂的供應和力量,也會同時發現正走在祂的旨意中。當我們遵循神的旨意,神也在我們裡面做完所有工作,包括祂要我們做的。

獨處就是讓我們回到神那裡,重新找回召命,不再憂慮、不再迷惘、沒有壓力,卻能支取神的力量。

獨處是被神的話語陶造
怎樣才能獨處?怎樣才能擺脫人的影響?要藉著神的話語,讓神的話不斷深化我們的生命;愈受神的話薰陶,愈能擺脫人的影響。聖經囑咐我們晝夜思想神的話,讓神的話浸透、陶造我們。如此,我們就能過濾周圍的雜音,分辨出哪些是神的聲音。

「晝夜思想」神的話就是要常常思考聖經,也思想如何應用在自己身上。每天日積月累地讀經和思考,經文便自然進入你的生活處境中;若當中有一些較扎心的經文,似乎是針對現況的,就多去思想。這樣,神的話就自然的在每天陶造我們的生命。

雅各書第一章說,神的話是一面鏡子,能讓我們看見自己的樣貌。經文說要「詳細察看」,「時常如此」。「詳細察看」原文是「彎下腰來」,像要看清楚鏡裡的樣貌般;「時常如此」這個字中,「時常」是一個動詞,是指「停留」。經文的意思是,在神的話語映照出你的樣貌後,要停留下來好好端詳,不斷察看。這就是新舊約聖經中所說「晝夜思想」的意思。神的話語能光照我們,也惟有被神光照後,我們才能準確地看清自己的光景,從而清理內在生命的雜質,校正人生的焦點、負擔,讓神的話成為我們生命的提醒和引導。

獨處的重心是要回歸神面前,回歸祂的話語中,讓神校正我們。

獨處是回到神面前安息
舊約聖經提及的獨處,原文用了「stop」這個字。「Stop」在中文翻譯中有不同意思,例如「你們要休息,要知道我是神!」(詩四十六10)其中的「休息」就是「stop」。經文的背境是四面楚歌,面對許多敵人,這個時候要倚靠人還是倚靠神呢?經文說要「stop--停止」,別靠自己做那麼多了,要停下來,要仰望神。仰望神就是不靠自己,先聽神怎麼說,等候神動工,祂要我們怎麼做就怎麼做。

這樣聽來好像甚麼也要停下來,甚麼也不要作,只要「rest」。「Rest」除解作「休息」,也解作「仰望」,意思是「讓神來作」。神在六日創造後,將第七日定為「安息日」,並稱為「聖日」,而「聖」這個字是指「屬於神的」。這個信息很清晰:人必須回到神那裡,才得安息;安息不是屬於人的,是屬於神的。惟有神才能塑造人,使人成長,人不能靠自己;惟有回到神面前安息,回到神那裡,放下一切,讓祂來做才行。

因此,獨處是單單回到神面前,這是一種內在生命的操練。縱使我們在學習獨處時,不能馬上就安靜下來回到神面前,仍須朝著這方向堅持操練。起初,我們可能需要一些外在的幫助,例如定時騰出時間離群退修;待日子有功,就能漸漸操練成為一種心境,儘管在嘈雜的環境裡、在忙碌的工作中、承受壓力的時候,也能進入與神同在的獨處境界。

(楊錫鏘牧師是中國神學研究院榮譽院牧)

圖片:http://bit.ly/1uAg3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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