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莫特曼的教會論反思今日香港教會

文/譚穎琛

當代德國神學家莫特曼面對二戰後沒有盼望的社會,經信仰的沉思、整理,最後高呼「上帝仍是那終末的上帝」。現時香港社會陷入紛亂與絕望中,教會不能也不應逃避。究竟教會是甚麼?她在世界的責任又是甚麼?筆者嘗試從莫特曼的《盼望神學》、《被釘十字架的上帝》和《聖靈大能中的教會》三本述著中,整合其教會觀,並反思對今日香港教會的啟迪。

終末的信仰群體

莫特曼在《盼望神學》中申述終末論是基督信仰的核心和本質;基督信仰徹頭徹尾(絕非附加)是終末論、是盼望。基督信仰終末盼望指向的將來,是確認耶穌的復活,並宣講復活主的將來;基督在十字架上的死亡正是參與整個受造世界的死亡,因此,祂從死裡復活所指向的「將來」,就不僅僅是祂自己的將來,同時也是這個落在受苦和死亡的世界的將來。

莫特曼在上述基礎上建構其教會觀,稱為「彌賽亞教會論」(Messianic Ecclesiology)和「關係性教會論」(Relational Ecclesiology)。「彌賽亞」本於基督論,而基督論的基礎指涉終末。聖經明言基督是教會的根基,三一上帝對世界的應許必在祂的將來實現。所以,三一上帝、教會並世界互動的歷史是緊扣的,就是說,三一上帝與世界互動的歷史和將來如何,教會的歷史和將來也如何。三一上帝是教會終末的方向,並以上帝再來的國度為使命。教會是活在「記念祂的歷史和盼望祂的國度之間」,「教會不是那國度,而是那國度的預視」的終末信仰群體。

轉化世界

莫特曼認為教會作為預視神國度的群體,其使命是與基督在世界的歷史中一同轉化世界。而現代社會是一個從宗教世界解放出來的公共領域,社會普遍傾向去宗教化,基督教也因此變得內在化,信徒以為信仰只是對應個人的內心需要,對世界起不了作用;莫特曼呼籲教會必須脫離這由現代社會所賦予的框框。正如前述,基督的死而復活也是對世界的將來之應許,世界會有一個更新的將來,而教會在這邁向將來的行進中,是基督轉化世界的具體代表、是拯救的載體、是神的國度在人間的見證。教會的使命是在這已然未然的時空裡參與轉化世界的生命,包括社會及公共的生命。因此,教會參與社會文化、政治等各個範疇,是活出神國度的應許。

愛的休戚與共(Love Solidarity)

在《被釘十字架的上帝》中,莫特曼強調被釘十字架又復活的基督,祂的為愛受苦道成肉身,正是推動歷史和教會的動力。聖經學者包衡(Richard Bauckham)以「愛的休戚與共」形容莫特曼的政治神學。因為上帝不光應許這個不公義、受苦的世界,予以公義和自由的新創造,更是甘願進入破碎、擁抱衝突、情願受苦,與人認同,休戚與共,以愛勝過一切苦難的上帝。教會既是參與三一上帝的歷史,便應與社會的邊緣群體同行,以被釘十字架的上帝那休戚與共的愛為動力。當教會肩擔基督的使命與世界同行,教會的受苦,正是上帝彌賽亞式的受苦,這是教會的終極使命。

聖靈大能中的教會

莫特曼在《聖靈大能中的教會》中闡述了他的「靈恩教會論」(Charismatic Ecclesiology)。聖靈是「生命的靈」,也是新創造的能力,引發轉變和加能賜力(empowerment),使信徒在聖靈臨在下,活在上帝的歷史中。基督的福音應許一個公義的世界,而聖靈的大能則讓我們可以接觸這世界。莫特曼也強調教會是關係性的,教會不能獨自理解自己,只能在與別人的關係中,才真正理解她的使命和意義、角色和功能。教會要成為一個「開放」的教會,容許任何人進入,不排斥任何人,講求愛和接納,達至上帝國度的實現。教會靠著聖靈,才能超越本身,進入世界的苦難和神聖的將來之中。

對今日香港教會的啟迪

莫特曼以終末論為基礎的教會論,帶出教會在聖靈大能下應有的使命:參與上帝的歷史,為愛受苦,轉化世界。筆者從中有以下兩點反思。

一.從自我到群體

福音派教會傾向將信仰實踐分為兩部分,一是對內的生命操練,如靈修、禱告、默想等;二是外在的實踐,也以外在實踐為內在生命操練的延伸。信徒普遍認為基督的救贖是個人與上帝的關係、是「個人」的救主,又以內在生命操練為終極目標,以致重視個人與上帝的關係多於外在關係。莫特曼的教會觀則提醒信徒,福音不純是個人與上帝關係的復和,也不只是自我的拯救。基督被釘十架與復活,是一切關係的復和:包括人與上帝、人與人,人與自然。因此,救恩是由自我轉到群體,更關乎整個世界的更新。信仰實踐的目標不是內在修為,而是群體性的。教會需檢視是否側重了信徒個人與上帝關係的建立,卻輕忽了信仰在世界中的影響?是否必先有美好的內在靈性才能有外在表現,參與轉化世界?鄧紹光博士批評這種「出世而入世」的觀念,只是「內聖外王」的口號,而信仰實踐並非「先出世後入世」,兩者是並行不悖的。

二.從群體到世界

莫特曼強調基督死而復活是要轉化世界;被釘十字架的上帝展現了為愛受苦帶來的應許。由此,教會應致力期盼終末的上帝國度,不斷轉化世界,「為世界的將來」而活,在世界中作門徒。教會因身處社會,就不可能在政治、社會等問題上獨善其身,卻要不妥協、不順從敗壞的世界。教會的復興,不只是人數增長,信徒靈命長進,更須在乎教會有否影響其社區,上帝國度是否實現在人間。

教會若能與弱勢同行,一同參與轉化不公義、黑暗的制度,就是回應上帝給教會轉化世界的使命。面對黑暗、不公義的社會,香港教會與社會同行、轉化世界是責無旁貸的。

結語

今年,香港迎來了一個相當艱難的夏天!自六月兩次反對修訂《逃犯條例》的逾百萬人大遊行,政府仍漠視市民訴求,民怨沸騰,各區遊行如雨後春筍,遍地開花,連場警民衝突中,警方濫暴、濫捕,甚至使無辜市民受嚴重傷害,卻冷處理黑社會襲擊市民等等事件,都叫人心痛不已。縱在困局中,筆者相信上帝仍然使用香港眾教會去宣告祂的盼望,並踐行終末信仰群體的使命。

我們可思考,教會是否可開放予身心靈疲憊困頓的公眾,有安歇尋求的空間?當警察使用超出國際規限的過分武力、濫用私刑、濫捕等,教會應如何回應,或表達與弱勢者同行?堂會的祈禱會,會否因應社會政局動蕩,而禱告懇求主?如:為社會尋得出路;基督徒官員能作鹽作光;普羅市民、記者、救護員的安全;警察以公義憐憫的心執法等。

縱使黑暗張狂,基督仍掌權,願眾教會仍忠心堅守轉化世界的使命,迎接基督得勝再臨之日!

(作者是基督教聖約教會麗道堂傳道)


參考資料:

  1. Moltmann, Jürgen. Theology of Hope: On the Ground and the Implications of a Christian Eschatology. Translated by James W. Leitch. London: SCM Press, 1967.
  2. Moltmann, Jürgen. The Crucified God: The Cross of Christ as the Foundation and Criticism of Christian Theology. Translated by R. A. Wilson and John Bowden. London: SCM Press, 1974.
  3. Moltmann, Jürgen. The Church in the Power of the Spirit: A Contribution to Messianic Ecclesiology. Translated by Margaret Kohl. New York, N.Y.: Harper & Row Publishers, 1977.
  4. Bauckham, Richard. The Theology of Jürgen Moltmann. Edinburgh: T&T Clark, 1995.
  5. 鄧紹光著。《盼望.神學:莫特曼》。香港:基道書樓,2014。

天國的子民

文/劉文亮

我們為了主耶穌的緣故,甘願承受幾多迫害呢?

在登山寶訓中(參馬太福音第五章),主耶穌說到第八福,那是最難啃的祝福!正式表明「天國」立場,告訴我們主耶穌想我做甚麼,主的道是甚麼。

為義受迫害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太五10,《和合本修訂版》)

彰顯基督

這福氣一出現就滿有「基督」氣息,因為要做「受迫害者」而不是去做「迫害者」。這要求把天國子民正式分辨出來,就好像分出綿羊和山羊,備油的童女與不備油的童女。早期教會的信徒在這「祝福」之下光榮地熬過了一場又一場的迫害,且看今天這一代的我們怎樣成就天國。

八福是非常彰顯「基督」的,屬基督的人就是「心靈貧窮、哀慟、謙和、飢渴慕義、憐憫人、清心、締造和平、為義受迫害」的人。整個登山寶訓的教導也就是如此成就天國;我們成為世上的鹽和光、守天國的義、不發怒、不姦淫、不報仇、不假冒為善、真心禱告、愛仇敵……都是以積極進取的天國特色祝福世界,將寬恕復和的福音宣揚出來;天國子民不是沉默者,乃是勇敢祝福世界的和平使者。同時,就因為宣揚愛與和平才受迫害,我們所努力的就是遏止仇恨。但仇恨充斥的人就充滿火藥味,他們對一切阻礙人「復仇」的聲音都充滿敵恨。

於是,忠心為我們所在的地方求祝福的天國子民,讓我們勇敢去禱求:「使我作祢和平之子,在憎恨之處播下祢的愛。」

以愛勝恨

當我一直為我們所在的城巿求平安,禱告的空間充斥著濃濃的怨氣,我意識到那惡者正在擴散惡毒仇怨的種子。朋友,我們要小心隨時被恨意入侵,成為那惡者的工具。反之,忠心在神面前禱告的人就接通了生命的泉源,以清潔的心看見了神也看見了世界,在愛中為城巿裡慌亂不安的人帶來希望。

我們為了主耶穌的緣故,甘願為這世界帶來幾多寬恕和愛呢?

愛與恨就是今天放在眼前的選擇,這可不是簡單的事,主耶穌早已明說,選擇天國之道的人必有迫害:「人若因我辱罵你們,迫害你們,捏造各樣壞話毀謗你們,你們就有福了!要歡喜快樂,因為你們在天上的賞賜是很多的。在你們以前的先知,人也是這樣迫害他們。」(太五11-12,《和合本修訂版》)

於是,這就是天國子民的立場,主耶穌在我心有幾重要,寬恕與愛就有幾大,大到一個地步可以堅持主給我的「義路」!

(作者是生命福音事工協會總幹事)
 
 

〈威權之下何來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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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辛惠蘭

自「反送中」群眾運動以來,香港經歷了三次據說是過百萬人的上街示威,而大大小小的群眾集會、遊行,甚至警民衝突更不計其數,期間只見市民不斷付出代價;執筆時,已有數以百計示威者被捕,還有年輕人以死相諫,「爆眼」、被斬、而在衝突中受傷的數字每日俱增,但「五大訴求」卻仍「五大皆空」,人民的聲音進到無動於衷的耳朵當中,就只像低沉的哀鳴和憤怨;繼而有人選擇將行動升級,投向激進暴力,都只換來更大的武力鎮壓,亦招來導致社會撕裂、經濟下滑、影響其他市民正常生活等等的責難。面對理想的實現遙遙無期、曾嘗試但對手卻絲毫無損的挫敗和失望,基督徒應如何自處?對上帝的盼望又應如何理解和掌握?

啟示錄的盼望神學

猶太文獻及聖經當中的天啟文學,正是要挑戰信徒以信仰的另類觀點來理解現況,透過揭示現時不可見及將來要發生的現實,將眼下未能看見的真相呈現讀者眼前,並提醒上帝的子民,事情的結局並非單靠歷史的觀察和分析可以推演得出;縱然公義暫時未見伸張,但歷史的終局已定,就是上帝在命定的時間必然會介入歷史,為世界帶來全面更新,而這也是拔摩島上的先知約翰撰寫啟示錄的目的,就是要顛覆信徒的世界觀和政治意識,並提供盼望:縱然當天的羅馬帝國看似無堅不摧,眾人都以為帝國真的會永垂不朽,但在看似無法抗拒的政治現實之外,真相卻是上帝仍然坐着為王,掌管世界和歷史的終局,帝國政權作為魔鬼在背後操控的傀儡(參啟十二至十三章),最終必為上帝擊敗,受上帝審判。

「誰才是真正世界的主人?」是約翰在整卷啟示錄一直向讀者發問的問題,他亦不斷強調上帝才是真正的王。縱然人類世界經常有自許為主、為王的聲稱,但信徒堅持敬拜效忠的對象,就只有昔在、今在、以後永在的全能上帝(參啟一4,四8,十一17)以及那是首先的、也是末後的羔羊耶穌(參啟二8,廿二13,廿一6)。

真正統治者是上帝

可想而知,啟示錄充滿對上帝和羔羊耶穌敬拜的敘述,尤其第四和第五章提到的天上敬拜並非關乎末世,而是現在萬物正向創造主敬拜的情景(參啟五13),當中向上帝敬拜的四活物代表不同的受造物,其中一個的臉面像人(參啟四7),影射地上的君王也只是普通人類的一部分,他並非坐在寶座上,而是要跟其他受造物一同在上帝和羔羊耶穌面前俯伏敬拜(參啟五8、14)。原來基督徒最終要效忠敬拜的對象,再也容不下其他,以致代表上帝子民的二十四位長老,即以色列十二支派加十二使徒,亦必須將他們的冠冕放在寶座前,確認上帝才是真正有效合法的統治者(參啟四10),而不是任何聲稱是絕對,又或任何人以為是最終追求的政治系統。

在啟示錄六章至二十章,跟敬拜的場景交叉出現的是上帝的審判;七印、七號和七碗,每一系列到達高潮時,都有天上聖徒的敬拜和應(參啟七9-17;十一15-19;十五3-4;十九1-8),讚美上帝的王權威榮、公義和真實。不少學者察覺,七印、七號和七碗所帶出的災害,包括戰爭(參啟六4)、蟲禍(參啟九10)、飢荒(參啟六8)、經濟市場中的不公(參啟六6)等,都非單自然災害,而是源於政治系統中的霸權和欺壓。最後龍代表的魔鬼、海獸代表的羅馬政權,以及地獸代表的假先知,都要連同所有拒絕悔改的人,一同面對火湖的刑罰(參啟二十10-15)。作為約翰盼望神學的一部分,審判和刑罰正要突顯上帝的至尊無上,祂最終必然得勝,以致任何邪惡政權雖看似仍在張牙舞爪,弄權欺壓,其實只是朝向自我摧毁的結局進發。

得勝帶來新天新地

約翰盼望神學的另半部分,亦是末日逆轉的另外半幅圖畫。當邪惡被審判懲罰,另一邊廂的忠心聖徒卻要得救;雖然他們現在可能因忠於上帝、拒絕同流合污而蒙受損失,但他們最終要成為基督的新婦(參啟十九7),與基督一同作王(參啟二十4-6)。

在新天新地、新耶路撒冷的敘述當中,約翰用了最華麗的語言,來形容得勝信徒最終享有的醫治和福樂;當中阻礙人類達至真正安定繁榮的邪惡元素,包括眼淚、死亡和哀哭(參啟廿一4),任何罪惡(參啟廿一8)、污穢(參啟廿一27)和咒詛(參啟廿二3)都要被清除,有的卻是上帝的帳幕在人間、祂與子民同在(參啟廿一3)所帶來的安全信任(參啟廿一25)以及最大的滿足(參啟廿一6),在上帝國度完全彰顯的實現和映襯下,人類世界習以為常的權力架構和觀念都要被顛覆推翻,不值一哂。

不過與此同時,新耶路撒冷是從天降下(參啟廿一2),帶來地上文化和意識形態的徹底更新,正要說明人類罪惡之深,並非單靠人類權柄的更替可以解決,也不是靠賴有罪人類的知識和權勢就能將世界改造過來;聖徒對新天新地的期盼,同樣亦非藉賴人類自己的努力來成就,而是基於上帝的信實:祂會在日期滿足的時候,帶來全新局面,讓祂美好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信徒活出天國美善

這樣,縱然信徒今天可能仍要活在不理想的威權脅迫之下,但我們無需單單寄望任何一種理想或政治面貌的展現,又或視任何一種政治制度為上帝子民生活所必須,以致當自己心儀的制度或訴求無法落實,就感絕望;又或以為必須孤注一擲,甚至不擇手段爭取,恐防目標未達,自己就已先行犯罪、得罪上帝。

既然新天新地是要發生在地上人類的文化和物質世界中,是天國要臨到人間,今天信徒身為上帝國度的子民,就應擁抱新天新地生活的輪廓,並要成為地上的另類群體,在當下的世界體現天國生活的方式和美善,等候新天新地完全實現在人間,那我們基督徒亦應拒絕容讓眼前的社會政治情勢,決定自己的生活取向,反要繼續堅持批判當前跟天國生活不相稱的血腥暴力和欺壓,為將要來臨的全然公義與和平作準備。從社會的公共空間引退、逃避社會責任,甚或擁抱仇恨、危及別人的生命財產,都非跟盼望上帝國度臨到人間的願景一致。

結語

作為天啟文學,啟示錄的盼望神學是要提醒信徒「眼見未為真」,在看得見的絕望和失控的情勢背後,才是事實的真相:真相是上帝依然坐著為王,祂從未失去對歷史進程的掌控,更從未放棄對自己子民的承擔,正如主應許:「我必快來」(啟廿二20),就讓我們參與約翰一同回應「阿們!主耶穌啊,我願你來!」(啟廿二20)

(本文內容主要摘錄自筆者於 2015 年 4 月 11 日,在中國神學研究院題為「夾縫外望:威權、身分、對話」的公開講座當中的講稿。)
(作者是中國神學研究院聖經科副教授)

在傷痕累累的社會中需要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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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黃秀婷

香港自六月兩次逾百萬人遊行後,陸續有多次大規模民間社會運動及市民受襲事件,政府要承擔責任解決因修訂《逃犯條例》所引發連串矛盾和不公義,但政府具真心誠意面對廣大社會嗎?市民對此似抱極大疑問。

港府失去民心的窘境,難望短期內解決。

 

社會哀號教會哀慟

筆者有機會到不同教會群體分享信息時,彼此常討論到對當前社會狀況的憂心。

弟兄姊妹最常問的是:教會應如何回應?教會可做甚麼?

筆者深深感受到教會作為社會良知,實也沒法提供一套簡單方案或某種行動可為社會解決眼前問題。

綜觀社會大眾的憤怒和不滿,乃源於政府沒循正面和有效方法疏導民情。6 16 日二百萬人和平遊行後,政府無動於衷,堅持推行法案二讀,這種強硬態度,讓社會大眾感到不解和憤慨。7 21 日元朗西鐵站發生白衣人暴力惡行後,因警隊沒作出保障市民生命的行動和誠意,引致民憤急升,示威者的抗爭力度隨之升級。到8月,警隊和政府機關無視市民從電視或網絡直播中得悉處事及執法不公等事實,屢在公開發言時詭辯,沒任何官員和警隊高層需為社會混亂負責。

 

整體社會存著的哀號,管治團隊卻似毫不在意。眾多教會同道心痛哀慟,出現一浪接一浪的譴責聲明、或個別有勇氣的走上街頭勸阻不法和暴力;筆者見證著這些行動的背後,盡都是因投入愛護社會所流下的眼淚和汗水。

 

示威者因著警隊錯誤運用手上武力,抗爭力度隨之提昇。市民對此各有評價,惟警隊濫用催淚彈的程度,實在令人咋舌!

警隊將化學武器投擲到密集的民居附近、到已沒示威者的街道、甚至向不通風的港鐵車站內發射,事後在記者會只大放厥詞。此外,前線警員更沒按武器的國際使用守則,舉槍直射市民的上身和頭部,更曾出現警員衝進人群近距離以槍管指嚇街坊的場面。示威地點附近的急救員因警隊發射的布袋彈失去視力,長者幼童在居住的社區受催淚煙傷害的事實,政府或警隊都迴避責任。如此種種,挑起了整體社會對公權力的不信任,因大眾感到生命保障和言論自由正急速失去。

關注這城市的命運,從宏觀視野來看,不論是出於中港法律制度的衝突,或是處於各方政治勢力盤算的棋局,香港這繁榮自由的貿易都市已走在不復再的路上。外資撤退、美國國會藉通過《香港人權與民主法案》對大陸政府的政治和經濟施壓,都是既成事實,對香港民生經濟帶來負面影響。

從微觀角度看,政府班子和警隊的服務對象,明顯並非香港所有市民,而是選擇性地服務那些願意配合和順從大陸政府的居港人士。因此特首林鄭月娥才會指那些街頭抗爭人士 have no stake in the society!言下之意是只有那些絕對順從和配合的,才是社會的持分者。

 

呼求堅韌力量和靈性

在這場社會風暴裡,教會既是社會大眾的一員,目睹一幕幕充滿威嚇和脅迫的場面,難免心中憂傷;過去與這高舉「獅子山精神」的社會一同謀求福祉,教會一直跟這城休戚與共,也按著「為這城求平安」的心志服侍。

然而,教會也是連於基督的身體,信徒是在世卻不屬的寄居者,就如詩人的呼喊:「耶和華啊,求祢聽我的禱告,留心聽我的呼求!我流淚,求祢不要默默無聲,因為我在祢面前是客旅,是寄居的,像我列祖一般。」(詩三十九12

 

面對艱難時刻,信徒更需確認神是掌權的那位,在傷痕累累的社會成為我們隨時的依靠。不過詩人沒有就此打住,因寄居者也不可抽離惡事,獨善其身地生活,「求祢寬容我,使我在去而不返之先可以力量復原。」(詩三十九13

 

今天,信徒或應呼求有堅韌的力量和靈性,以正直的勇氣過活。

 

為執法者禱告

要待何時威脅和欺騙之事會離這城而去?除了記錄今日的真實,讓歷史給予誠實判斷,筆者當下沒有良策,謹分享在社會風暴前夕,為執法者寫下的公禱文:

「行事公義,說話正直,憎惡欺壓的財利,擺手不受賄賂,塞耳不聽流血的話,閉眼不看邪惡事的,他必居高處;他的保障是磐石的壘,他的糧必不缺乏,他的水必不斷絕。」(賽三十三15

求主監察和保守這城的執法者,引導他們走在正直和誠實的路上。為此,我們同心祈求:

  1. 他們以抑制和打擊罪行為志業,渴求城裡所有家庭能活於安穩的環境。求主幫助他們脫離權力試探和錢財的凶惡,又有救助市民如同救助自己一樣的心腸。
  2. 他們若有人只求自保忽視別人權利、明知是非卻掩蓋良心,或曾專業地誤用武力傷人、在挑釁面前失去自制,求讓他們悔改回轉、得主赦免。
  3. 他們在面對分化和挑釁仍可冷靜、面對各方壓力仍能明辨是非,在敗壞濫權的世代中為主的公義作見證

 

 

在教會迷思中探求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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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胡保羅

執筆時,香港因「反修例」事件引發的大規模遊行示威已進入第三個月。

期間不同的基督教宗派、教牧和信徒群體都有表達他們的擔憂、祈願和立場;更有教牧進入「現場」,與示威者同行。

教會面對香港這場史無前例的抗爭運動,有著不同的看法、疑慮;弟兄姊妹相處時彷彿有股無形張力,要不彼此忌諱,要不各持己見!這或因大家對教會在「政治參與」和「彼此合一」的理解上,存著迷思,需要更多探問求索,找出跨越困局的一步。

 

政治參與的迷思

有關教會應否參與政治,似離不開保羅提出要順服在上掌權的討論(參羅十三1-7)。於是,教會在尊重政府的原則下,往往不輕易發表意見。

 

然而,保羅提出的順服,是否出於當代的考慮,為順服聖靈推展福音,而不與政權糾纏?

 

同樣,在教會歷史發展過程中,曾有宗派嚴守與政府保持距離,即政教分離。這是基於改教時羅馬天主教教廷與政府的關係過於密切,其時對重浸派的清洗尤烈,故要強調教會不應控制政府,而政府亦應拒絕控制教會。

 

因此,若我們對教會歷史背境不求甚解,會否陷入硬將歷史現實說成真理教條的謬誤中呢?教會作為世界的光,面對社會的黑暗,該有怎樣的信仰回應?基督徒在社會中的召命,是否只有追求內在生命成長和傳講「指定內容」的福音呢?

 

彼此合一的迷思

政府施政不靖,政治制度崩壞,直接影響社會民生,也影響社區裡的教會。信徒對政府和政治民生也各有不同看法,使得教牧們都小心翼翼回答信徒提問,不願弟兄姊妹間出現分裂;有些弟兄姊妹則害怕站錯了邊、選錯了神學立場,而選擇模棱兩可。分黨以致相爭,從初期教會到現在,一直纏累神家的合一。保羅語重心長勸勉說:「你們中間也不可分黨,只要一心一意,彼此相合。」(林前一10)如何實踐一心一意,彼此相合?

 

貫穿聖經上文下理,「一心一意」該定焦在誰的心意上?「彼此相合」需要一定的原則嗎?

 

神在舊約以雲柱、火柱彰顯祂的同在,新約有耶穌基督道成肉身的臨在,都是神主動讓人能明白祂的心意、與屬祂的子民同行。

 

「一心一意」是要用時間熬出來的,我們除了祈禱,也需要以聆聽、傾談、瞭解、關心,與對方同行。意見有異、領受不同均屬平常,彼此理解、尊重,竭力持守基督的心意,不昏昧於為「維持關係」而犧牲信仰真理,是否更能互相省察,真正走在尋索彼此相合的路上?

 

當大家為香港近日的紛亂懇切祈禱時,筆者建議可以多行第二哩路:

到不同的地區觀察,並與年輕人交談,了解他們的心境與訴求。

相信這樣,我們更能體會與主相合的心。

主耶穌曾說:「尋找的,就尋見;叩門的,就給他開門。」(太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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